昨晚,看了柴静近期发布的纪录片《对话中国士兵》系列,深入采访了在俄乌战争中参战的中国籍士兵。在其中一期节目中,她采访了代号为“马卡龙”的中国籍雇佣兵。他在俄罗斯军队服役,驻扎于巴赫穆特前线的地下掩体中。马卡龙讲述了自己在训练营中遭遇的种族歧视、装备短缺以及被迫参战的经历。他曾试图退出军队,但未获批准,甚至因申诉而被关入地牢。采访中,他表达了对战争的忏悔,并希望战争早日结束。
另一期节目中,柴静采访了在乌克兰军队服役的中国士兵高山。高山是最早加入乌克兰国际军团的中国公民之一,与台湾队友曾圣光并肩作战,尽管背后的政治理念不同,但他们在战场上互相扶持。高山表示,参战是出于对自由和正义的追求,而非金钱驱动。
战争从不是我这一代人的现实,它在课本里,在纪念日的黑白影像里,在电影的爆炸声里。但那一刻,当我看着马卡龙坐在地堡的昏暗中,背景音是时不时的炸弹声枪声,我突然明白,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,它可能就躲在一个屏幕的缝隙里,随时冲破日常的安稳。
战争是无情的、是残酷的,是会让人屏蔽自己的情感功能的,是会让人变成不是人的状态。但人之所以为人,是因为有情感,有理性,有道德,有自我。
战争之所以可怕,已经并不仅仅因为它夺取生命,更因为它可以让人一点点失去这些构成人之所以为人的元素。当这些被剥夺,一个人就只能以“工具”的方式存在——执行命令、按程序杀戮、麻痹痛感。这种“活着”,是另一种意义上的“死去”。
透过屏幕和语言,我能感受到马卡龙内心的挣扎,他会在黑暗中和小老鼠说话,他会对部队到别人家中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感到愧疚,他会默默看着别人家里的一切心中在抱歉。——那是他残存的人性在呐喊。或许,在战争环境下,只有切断自己的情感与人性的通道,才能“活得”更“自洽”。在夜晚因疼痛无法入睡时,他写下了题为《巴赫穆特》的诗。
我喜欢这疼痛的感觉它提醒我,我还活着。
树被炸断了
还会有小树发枝丫
房子被炸烂了
工程师们会把他们重建
唯独 死去的人 断了的四肢他们再也回不来
战争 就是摧毁一切
死去的人看着活着的人死去
活着的人希望死去的人活着
我在巴赫穆特
骗子、 音乐家、英雄、懦夫
齐聚一堂
我在巴赫穆特,一个被战争摧毁的城市
作为未曾经历战争的一代,我们能做什么?我们无法阻止炮火,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冷漠,不娱乐苦难,不遗忘伤口。我们可以选择倾听,可以用一颗还会为诗句发颤的心,去拒绝“正常化”的暴力。
节目是平静的叙事,没有大声疾呼,没有博人眼球,有的只是平静与真实,平静到看完之后内心无法平静,真实到让人不愿相信它的真实。而我们每一个看完、被触动、留下反思的人,也都在参与一种对人性的守护。我愿意记住这首诗,记住那些眼神中还有“人”的士兵,也愿意继续思考:在和平还在时,我们该如何活得更像一个人。